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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提琴山的秋天干净而羞涩。

    四个小恶魔大摇大摆在虎脊天池的凉亭下躺着,侧着脸看着清幽浩翰仿佛翡翠一般翠绿的湖面。他们捧着柿子快活地啃着。

    黑鱼庵有三宝,金丝柿子,小团茶,还有深潭盔甲鱼。这庵堂前的金丝柿子也是大有名堂,据说由祁氏十世祖祁海山从海外带回来,乃一苏门答腊酋长所赠种子。存活仅八株,这种柿子糯软香甜入口即化,果肉内有丝丝黄金光泽絮状物。因而得名金丝柿。黑鱼庵前殿青檐瓦楞夹缝间有一株古茶,状遒劲,枝杆如墨,每年清明时节能采一到两饼茶。叫小团茶,其茶色象牙白,汤汁润滑,饮之唇舌有独特余香,乃不可多得之物。也是祁仙人的灰色收入之一。至于盔甲鱼是天池内一种巴掌大的野鱼,本是当地常见鱼类,但天池水寒,这鱼数十年保持不生不死状态。因生长极慢,其头部硬如盔甲而体嫩味鲜而得名。不过已禁止捕捞多年。

    孩子们吃完柿子,纷份把柿皮丢水里,不一会引来一群馋嘴的鱼游梭来往。自从禁捕后,这些鱼越来越放肆得紧,根本不把人类放眼里。四个孩子便脱了鞋子,光着脚丫去驱逐那些鱼。那潭水冰凉怡人,让人好生舒服。四人仰天躺在过道石板上,湖里波光潋滟依稀折射在他们稚气又张扬的脸庞。

    “有条大黑鱼要咬我……”山狗脸色大变地说。

    晓晓惊慌得一磆碌爬起来,躲到一旁去。

    山狗见诡计得逞,嘻嘻地笑“老七,你妹妹真是个胆小鬼。”

    “祁族人都说,这黑鱼庵是由一条大黑鱼说了算,这是真的吗?”四儿问。

    这个传说是真的,祁族人跟一条大黑鱼渊源深厚。说到这点,老七来了兴趣,如数家珍说起了祁氏的传奇。

    祁家在这一带是最大族。占原住民的六成左右。每一个祁家血统的人世代都认为自己的根扎在虎脊山上。

    祁家十世祖祁海山和弟弟祁海兰是名震边陲的镖局大当家二当家,祁海山虎背熊腰武艺高强。一把偃月弯刀使得出神入化,他天南地北地闯荡。

    弟弟祁海兰眉清目秀,工心计擅远弓,年轻时桀骜不驯,兄弟常常传出不和消息。

    传说祁氏十世祖祁海山能在战斗中化身人头白狼,异常晓勇。

    他娶了一妻一妾,第二个小妾三娘是从著名绿林大盗“夺命双刀”刘桢梓手上夺来。在和刘桢梓那场血战中,祁海山身中三刀,祁海兰痛失右掌拇指。

    祁海兰失去拇指后箭术反而更精湛,江湖传说他能把八石弓挽个满月,出箭时弦声嗡然不绝。

    作为战利品,刘桢梓的婆娘三娘长得如花似玉风韵迷人,而且性情温婉。一时引得无数人垂涎。尚未婚娶的祁海兰和三娘颇有一点情投意合样子。二个月后,祁海山以大当家身份宣布迎娶三娘过门。

    可祁海山到天命之年仍无后嗣。

    虽说过着刀口舔血的行当,每次行镖经过山顶虎脊天池他都会先扎营吩咐婆娘备足糯米桂花糕和羊头拜奠天神求平安。

    见惯生死的人一般都迷信。

    彼时,虎脊天池有条大黑鱼,头大如斗,躯若纺锤。额头有个若隐若现的金色“王”字。

    最后一次走镖远赴苏木都刺(今苏门答腊),十世祖预感此行艰辛自己大限将至。那时,世局荡乱,正是李闯王兵败溃逃出北京时。世祖心乱如麻,看不到将来,也看不到出路。

    那时,到处都是在战乱逃亡的百姓。大家都在仓惶地为未知的未来挣一条活路。十世祖和一众家眷收拾好细软,踏上行镖的船准备远行他乡。

    大黑鱼游过来吻着世祖布满粗茧的手掌,然后对世祖说“人生就像浮萍一样,到处漂泊,漂到哪活到哪。有一天你老了,你想回家了,记得只有我的胃是才你最后归宿。”

    世祖此行刚出海就遭遇到海盗,双方激战了几天几夜,随从家眷几乎悉数战死或战伤。为保住血脉,镖队一分为二,祁海兰和两个仆人仓皇向东。世祖船漂流到了南洋,三天后,世祖终于因失血过多而死。

    临终前,巨浪滔天,一声长吟,大黑鱼破空出现,说句“我来接你回家了”然后血盆大口一张,囫囵吞下世祖濯浪而去。

    当天夜里,三十一高龄(古时女子大多十二三岁成亲,三十一确算高龄)三娘在暴风雨中的帆船产下了一子一女,祁氏一族的血脉从此在南洋繁衍生息开来。

    多年过去,十世祖后人在虎脊天池打捞出太祖随身佩带失传多年的堰月弯刀不禁泪流满面,这才证实大黑鱼当年确实信守承诺把十世祖带回了干里之外的故乡。

    虎脊天池上祁族人盖了不少精美水榭,穿过曲曲折折的水榭楼台,可以在一个瀑布沸腾处看到倚山而建黑瓦青砖的黑鱼庵,长年香火不断。供奉的是一块三人高黝黑鱼状磐石。瀑布的潮气与水珠漫过来,使磐石终年光滑如新。黑鱼庵主殿是忠义殿,供奉着十世祖的神像与后世几位人杰的灵位。偃月宝刀摆在殿中央一个精美绣花黄花梨木架上。

    进入忠义殿对每一个祁家族人来说,都是一种无上荣耀。

    “我爸说,八石弓是风流鬼,和三娘肯定有一腿。说不定提琴山姓祁的全是八石弓的后代。”

    “山狗,你爸的话能信么?每次让你妈捉到奸都赖风流这毛病是老祖宗的遗传。”老七一脸不屑,对暴发户山狗老爹很不满意,他骨子其实很想对那个挂满金项链金手环的人说,您老还缺儿子不?……

    山狗过得并不幸福,他老妈整日神经兮兮,以捉奸度日。他老爸祁志宏每日看到黄脸婆在身边晃来晃去,晃得他眼都花了。要命的是那婆娘嗅觉一流,堪称捕杀狐狸精的能手。一般来说,祁志宏偷情时会先夹带一份忏悔书与保证书,以备不时之需。山狗他老妈是个好女人,不打你不骂你鹅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软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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