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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里，段思廉叹了一口气。
——今日未时云津桥奏乐，君上命我前去同赏后便假借以碧戒遗失为由，意欲派人下池水中去寻捞。而那时的我站在雕栏边向水池中望去，幸而是夏季未时的郎朗明日，我只见那粼粼波光下、袅袅荷叶间，竟有星点波纹在池水中跳跃。我当然知道那深色波纹来源何处，那是恐怕数以百张计数的渔网；
——若当时君上一声令下，数十名侍卫应和准备下水，这样的机会是我向他表忠心的最好实际。甚至可以说，众目睽睽之下，我若不向君上表示要为他排忧解难，这恐怕更称得上是藐视圣意的罪名。在那种情况下，我如履薄冰、进退两难；
——由此我才以《长安八景》的指法和曲谱作为契机，既保全了君上的颜面，又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如此说来是否可笑？我们作为臣子的身家性命，竟然只在君上颜面是否得以保全的一念之间。
“真若如此，穷鸟入怀，少爷无论是观察亦或是揣摩之本领，也着实令老身佩服。”
“相国公又谬赞了。”段思廉苦笑着，端起茶杯浅饮一口：“我的那些分析辩论都只是雕虫小技、临危保命而已。”
可说到这里段思廉突然凑上前去，略低声道：“相国公可又知道，今天救了我性命的并非琴技或明观？”
“哦？那是什么？”高智升自然被这反问勾起了兴致。
“此番我前赴点苍山莲花峰修行，所研习的正是人贵论。”段思廉的眼前似又浮现起那片云雾缭绕的仙境：“若非有这段经验，午后我恐怕自告奋勇，径自在君上面前表忠心跳入池水，那可就真是上演了一出瓮中捉鳖。”
“那么说来，当初你并非先联想到了夏季未时艳阳高照的浮动力？”
“怎么可能会想到呢？当时我想到的唯一便是——君上今日借我修行归来之名，邀我前来一同赏乐。若是当众人之面，君上发难令我难堪、或是以性格为名对我多加羞辱倒也便罢。事实上，我此次赴云津桥也做好了如此准备，羞辱只是暂时的，大丈夫不足为惧。只不过君上既未给我难堪、又为令我屈辱，反倒是很快让乐坊为我赐座——这样一来，我心中倒真是起了警惕和疑窦。”
听到这里，相国高氏微微眯起了双眼：“所以今日，你是率先以‘心之揣摩’起了警惕，继而才意识到陷阱？”
“正是如此。人活世间，怎可每昼每夜、每时每刻都对他人保持警惕？即便君王可如此，思廉也断不可如此。宁可最终枉死于信任的人之手，也不可对信任之人设有心防。”
“那莲花峰上的芒溪仙人必然也对你这样的性子无计可施吧？”
“还是相国公有远见，这一点我倒确实觉得辜负了芒溪仙人的栽培。”
青衫书童掀开竹帘进屋添茶，山野中的风雨随着这间隙涌了起来。只见他毕恭毕敬地为段思廉的棕竹碗和高智升的朱红陶土碗续满茶水后，继而转向了高智升：“高大人，外面下雨了。这山中的雨啊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如您小歇片刻，与我家先生共用晚膳吧？”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隔着雨时山野中呼啸的风，相国公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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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里，段思廉叹了一口气。
——今日未时云津桥奏乐，君上命我前去同赏后便假借以碧戒遗失为由，意欲派人下池水中去寻捞。而那时的我站在雕栏边向水池中望去，幸而是夏季未时的郎朗明日，我只见那粼粼波光下、袅袅荷叶间，竟有星点波纹在池水中跳跃。我当然知道那深色波纹来源何处，那是恐怕数以百张计数的渔网；
——若当时君上一声令下，数十名侍卫应和准备下水，这样的机会是我向他表忠心的最好实际。甚至可以说，众目睽睽之下，我若不向君上表示要为他排忧解难，这恐怕更称得上是藐视圣意的罪名。在那种情况下，我如履薄冰、进退两难；
——由此我才以《长安八景》的指法和曲谱作为契机，既保全了君上的颜面，又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如此说来是否可笑？我们作为臣子的身家性命，竟然只在君上颜面是否得以保全的一念之间。
“真若如此，穷鸟入怀，少爷无论是观察亦或是揣摩之本领，也着实令老身佩服。”
“相国公又谬赞了。”段思廉苦笑着，端起茶杯浅饮一口：“我的那些分析辩论都只是雕虫小技、临危保命而已。”
可说到这里段思廉突然凑上前去，略低声道：“相国公可又知道，今天救了我性命的并非琴技或明观？”
“哦？那是什么？”高智升自然被这反问勾起了兴致。
“此番我前赴点苍山莲花峰修行，所研习的正是人贵论。”段思廉的眼前似又浮现起那片云雾缭绕的仙境：“若非有这段经验，午后我恐怕自告奋勇，径自在君上面前表忠心跳入池水，那可就真是上演了一出瓮中捉鳖。”
“那么说来，当初你并非先联想到了夏季未时艳阳高照的浮动力？”
“怎么可能会想到呢？当时我想到的唯一便是——君上今日借我修行归来之名，邀我前来一同赏乐。若是当众人之面，君上发难令我难堪、或是以性格为名对我多加羞辱倒也便罢。事实上，我此次赴云津桥也做好了如此准备，羞辱只是暂时的，大丈夫不足为惧。只不过君上既未给我难堪、又为令我屈辱，反倒是很快让乐坊为我赐座——这样一来，我心中倒真是起了警惕和疑窦。”
听到这里，相国高氏微微眯起了双眼：“所以今日，你是率先以‘心之揣摩’起了警惕，继而才意识到陷阱？”
“正是如此。人活世间，怎可每昼每夜、每时每刻都对他人保持警惕？即便君王可如此，思廉也断不可如此。宁可最终枉死于信任的人之手，也不可对信任之人设有心防。”
“那莲花峰上的芒溪仙人必然也对你这样的性子无计可施吧？”
“还是相国公有远见，这一点我倒确实觉得辜负了芒溪仙人的栽培。”
青衫书童掀开竹帘进屋添茶，山野中的风雨随着这间隙涌了起来。只见他毕恭毕敬地为段思廉的棕竹碗和高智升的朱红陶土碗续满茶水后，继而转向了高智升：“高大人，外面下雨了。这山中的雨啊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如您小歇片刻，与我家先生共用晚膳吧？”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隔着雨时山野中呼啸的风，相国公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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