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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见嬴渊，恐怕是要失望了，他现在还不知去哪风流快活了呢。”
归雁默默站在周永宁身后，捧着御酒，永宁公主的话字字如针，扎的她脸色苍白，她无法忍受别人对嬴渊一言半语的辱没。
弗念已从公主一番话的语气中听出了些端倪，唇角隐笑，再次欠身：“公主息怒，小女只是以为按大胤礼法当由世子前来问安，这才妄加揣测，望公主恕罪。”
她瞪了弗念一眼，假声假气地哼道：“本宫的儿子嬴寻心里惦记陛下，更何况嬴寻是陛下的骨肉血脉，他替那庶子来，使者认为不妥吗？”
“咳咳。”嬴仁礼实在觉得丢人，悄悄拽了拽周永宁的袖子。
龙椅上的玄明帝换了个姿势：“永宁，你一大早来朕的千秋殿，不知先给朕请安，倒先和南国使者聊起来了？”
玄明帝开口，永宁公主这才作罢，携晋仁公与嬴寻一同向玄明帝行了大礼，列作其左。
晋仁公入座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拱手朝玄明帝一拜：“陛下，儿臣与永宁在晋地得到一种罕见的美酒，名曰玉液琼浆，坊间传为仙露，饮之与天齐寿。此酒珍稀，不敢独享，特拿来孝敬您老人家。”
周永宁立刻接过话茬：“正是正是，将此酒趁父皇六十大寿之机献给父皇真是再合适不过，父皇定能万寿无疆！”她朝侍酒女使了个眼色，归雁立刻端着酒托奉到龙阶前。
玄明帝看见美酒，沟壑纵横的脸上立刻红光满面：“难得女儿女婿有这份孝心，孟公公，呈上来。”他挥手示意身边的宦臣，这个宦官的模样看起来比玄明帝年轻不了几岁，但却比皇帝精神不少。
他接过归雁手里的酒托，奉到玄明帝面前，给他斟满一杯。
玄明帝端起酒杯，见杯中御酒清澈无比，酒香四溢，确是难得一见的好酒，不禁喜笑开怀，把酒杯凑到嘴边。归雁紧盯着玄明帝的嘴巴，心提到了嗓子眼，哪怕老皇帝只蘸一滴酒，就大功告成了！
然而，就在只差毫厘之时，玄明帝却兀地将酒杯拿开了嘴唇。
归雁瞳孔瞬间放大，她立刻低下头去。难道老皇帝看出了什么？不可能，这种毒药无色无味，混在酒里就是神仙也不可能察觉到！
她隐隐抬起眼睛，只见老皇帝已经将酒杯递给身旁的云妃，又换了一盏新酒盅为自己斟满。
早就听说玄明帝防心颇重，凡是入口的东西都要身边的嫔妃先行试吃，一国之主担心被人投毒，有防人之心并不为过，可这酒是他的亲生女儿献给他的，没想到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防？！
云妃端起酒杯。
归雁心中一颤，这杯毒酒定不能让云妃喝下去！
她混入酒中的毒药并非剧毒，毒性发作需半月之久，即便云妃喝下这杯酒，时下也不会产生任何异常，老皇帝会放心地饮下此酒应该不成问题。但问题是，老皇帝每日有不同的妃嫔试毒，后宫佳丽云集，半月之内绝无重复，若半月之后老皇帝和云妃同时病发身亡，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毒药投在哪一天的吃食中，届时，向皇帝献酒的晋国公府难逃干系，嬴渊的所有计划也就功亏一篑了。
总之，无论用什么办法，不能让云妃试酒！
归雁心急如焚：“等等！”
她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陛下，玉液琼浆味虽甘，初品却极烈，不善饮酒的人浅尝辄醉，云妃娘娘体质娇弱，奴婢唯恐娘娘受不了这样的烈酒，不如，就让奴婢代劳吧。”
公主本就惊讶一个侍酒女竟然敢站出来插嘴，归雁的一番话更让她惊讶之中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大胆！本宫何时调教出你这样不懂事的奴才，父皇的御酒也是你这种下贱之人能随便尝的？！”
而云妃脸色微变。宫中妃嫔虽为争宠什么事都敢做，为皇帝试毒这种弄不好会白白丢掉性命的事却没人真心愿意干。她只是万万没想到一个素昧平生的奴才会替她说话，不过既然有人给了她台阶，她也乐得沿着台阶下：“陛下，臣妾确实不善饮酒，若是醉了，可还如何侍奉陛下？”
没有给任何人任何说话的机会，归雁立刻补充道：“公主献酒只为聊表心意，既然云妃娘娘也说自己不善饮酒，若因此而让云妃娘娘抱恙，公主也会心中歉疚。其实，公主早有此番孝心，愿亲自替陛下试酒……”
公主的眼睛几乎瞪圆了，这胆大包天的奴才竟然敢胡言乱语，在皇帝面前乱编谎话！
玄明帝却似乎十分满意：“哦？此话当真？”
他色眯眯地瞅了云妃一眼，取过她手里的酒杯：“云妃，你可要好好感谢我的孝顺女儿。”
永宁脸色尴尬地笑，却没法拒绝，只好起身：“当然当真，能为父皇试酒，是永宁的福气啊。”
老宦官将酒杯递给归雁，归雁双手捧着，端到公主面前。
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又朝老皇帝笑笑，端过酒杯一饮而尽，心中暗骂，等出宫之后，定要将这多嘴的丫鬟割了舌头！
还好她并不知自己饮下的是毒酒，否则就不是割舌头这么简单。
玄明帝目不转睛看着周永宁一杯见底，方放声大笑，跟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连连称赞道：“确是好酒！好酒！”
酒自是难得的好酒，只不过是绝命的好酒。
归雁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如释重负地落了下去。
公主喝得太猛，一阵阵头晕，没有了奉承的兴致，千秋殿内一时寂静。
弗朗在一旁看着，早就心急如焚，他借此机会上前一步，跪地叩首道：“其实，臣等此次前来还有一事……”
烈酒已让玄明帝年迈的头脑有些晕眩，他拢了拢南国送来的礼物，疲倦地挥手将其打断：“好了，南国使者刚到京城就马不停蹄前来问安，忠心可鉴，离王的心意朕也收下了。你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其他的事改日再议。”他仍未过瘾地又让宦官倒了一杯酒，抻了抻筋骨：“朕与永宁许久不见，得好好叙叙旧。”
“可是夕……”
弗朗刚要开口，被弗念截住，抢先一步，躬身行礼道：“臣等不打扰陛下父女团聚，这便先行告退。”
永宁公主在微醉中喜笑颜开，忙拉着嬴寻起身，吩咐身后一众侍从：“你们也都退下，去殿外候着。”
归雁迈出千秋殿，明丽的日头刺得她瞬间睁不开眼。她逆着阳光，嘴角露出一丝莫大的笑容。
百丈高的台阶，她一口气飞奔下去，仿佛一只开心地不知如何发泄的小斑雀。她轻功冠绝中原，可从来没有一次奔跑，比此时此刻更加身轻如燕。这一次，她的轻松源自心底。
她回头看了一眼宏伟的千秋殿，它就像一座拥有华丽外表的金丝笼，一层又一层，把美好和丑恶，欲望和权力，青春与衰老，不加区分统统锁在里面。
宫闱深，深几许，九重城阙绝凡尘。
她抬头望着宫闱围起的四方的天空，发自肺腑地仰天大笑。路过的太监宫女都躲着她，拿讶异的目光斜睨她，以为她害了失心疯。而她满心全是喜悦。她张开双臂，融进阳光里，大口大口呼吸空气，仿佛连空气都变得轻盈欢脱。她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出了这座囚笼，她就自由了，再也不用手中持刀，再也不用双眼见血！她终于可以如她所愿，以一个女人的身份陪在她爱的人身边！
她无法描摹自己此刻的心情，那种感觉，是一种脱胎换骨的新生，也唯有真正脱胎换骨过的人才能体会。
从千秋殿退出来的弗念停在玉阶红色的地毯上，水蓝的裙子在血色的地毯上格外醒目。
“大哥，方才你太心急了。”
弗朗不语，他承认自己太过鲁莽，只是一想到夕颜就困在这深宫之中而他却不得见，就无法控制汹涌而来的冲动。
弗念轻叹，目光转向长阶下那个欢乐的身影，安慰道：“不过别担心，你看，已经有帮我们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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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见嬴渊，恐怕是要失望了，他现在还不知去哪风流快活了呢。”
归雁默默站在周永宁身后，捧着御酒，永宁公主的话字字如针，扎的她脸色苍白，她无法忍受别人对嬴渊一言半语的辱没。
弗念已从公主一番话的语气中听出了些端倪，唇角隐笑，再次欠身：“公主息怒，小女只是以为按大胤礼法当由世子前来问安，这才妄加揣测，望公主恕罪。”
她瞪了弗念一眼，假声假气地哼道：“本宫的儿子嬴寻心里惦记陛下，更何况嬴寻是陛下的骨肉血脉，他替那庶子来，使者认为不妥吗？”
“咳咳。”嬴仁礼实在觉得丢人，悄悄拽了拽周永宁的袖子。
龙椅上的玄明帝换了个姿势：“永宁，你一大早来朕的千秋殿，不知先给朕请安，倒先和南国使者聊起来了？”
玄明帝开口，永宁公主这才作罢，携晋仁公与嬴寻一同向玄明帝行了大礼，列作其左。
晋仁公入座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拱手朝玄明帝一拜：“陛下，儿臣与永宁在晋地得到一种罕见的美酒，名曰玉液琼浆，坊间传为仙露，饮之与天齐寿。此酒珍稀，不敢独享，特拿来孝敬您老人家。”
周永宁立刻接过话茬：“正是正是，将此酒趁父皇六十大寿之机献给父皇真是再合适不过，父皇定能万寿无疆！”她朝侍酒女使了个眼色，归雁立刻端着酒托奉到龙阶前。
玄明帝看见美酒，沟壑纵横的脸上立刻红光满面：“难得女儿女婿有这份孝心，孟公公，呈上来。”他挥手示意身边的宦臣，这个宦官的模样看起来比玄明帝年轻不了几岁，但却比皇帝精神不少。
他接过归雁手里的酒托，奉到玄明帝面前，给他斟满一杯。
玄明帝端起酒杯，见杯中御酒清澈无比，酒香四溢，确是难得一见的好酒，不禁喜笑开怀，把酒杯凑到嘴边。归雁紧盯着玄明帝的嘴巴，心提到了嗓子眼，哪怕老皇帝只蘸一滴酒，就大功告成了！
然而，就在只差毫厘之时，玄明帝却兀地将酒杯拿开了嘴唇。
归雁瞳孔瞬间放大，她立刻低下头去。难道老皇帝看出了什么？不可能，这种毒药无色无味，混在酒里就是神仙也不可能察觉到！
她隐隐抬起眼睛，只见老皇帝已经将酒杯递给身旁的云妃，又换了一盏新酒盅为自己斟满。
早就听说玄明帝防心颇重，凡是入口的东西都要身边的嫔妃先行试吃，一国之主担心被人投毒，有防人之心并不为过，可这酒是他的亲生女儿献给他的，没想到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防？！
云妃端起酒杯。
归雁心中一颤，这杯毒酒定不能让云妃喝下去！
她混入酒中的毒药并非剧毒，毒性发作需半月之久，即便云妃喝下这杯酒，时下也不会产生任何异常，老皇帝会放心地饮下此酒应该不成问题。但问题是，老皇帝每日有不同的妃嫔试毒，后宫佳丽云集，半月之内绝无重复，若半月之后老皇帝和云妃同时病发身亡，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毒药投在哪一天的吃食中，届时，向皇帝献酒的晋国公府难逃干系，嬴渊的所有计划也就功亏一篑了。
总之，无论用什么办法，不能让云妃试酒！
归雁心急如焚：“等等！”
她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陛下，玉液琼浆味虽甘，初品却极烈，不善饮酒的人浅尝辄醉，云妃娘娘体质娇弱，奴婢唯恐娘娘受不了这样的烈酒，不如，就让奴婢代劳吧。”
公主本就惊讶一个侍酒女竟然敢站出来插嘴，归雁的一番话更让她惊讶之中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大胆！本宫何时调教出你这样不懂事的奴才，父皇的御酒也是你这种下贱之人能随便尝的？！”
而云妃脸色微变。宫中妃嫔虽为争宠什么事都敢做，为皇帝试毒这种弄不好会白白丢掉性命的事却没人真心愿意干。她只是万万没想到一个素昧平生的奴才会替她说话，不过既然有人给了她台阶，她也乐得沿着台阶下：“陛下，臣妾确实不善饮酒，若是醉了，可还如何侍奉陛下？”
没有给任何人任何说话的机会，归雁立刻补充道：“公主献酒只为聊表心意，既然云妃娘娘也说自己不善饮酒，若因此而让云妃娘娘抱恙，公主也会心中歉疚。其实，公主早有此番孝心，愿亲自替陛下试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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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色眯眯地瞅了云妃一眼，取过她手里的酒杯：“云妃，你可要好好感谢我的孝顺女儿。”
永宁脸色尴尬地笑，却没法拒绝，只好起身：“当然当真，能为父皇试酒，是永宁的福气啊。”
老宦官将酒杯递给归雁，归雁双手捧着，端到公主面前。
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又朝老皇帝笑笑，端过酒杯一饮而尽，心中暗骂，等出宫之后，定要将这多嘴的丫鬟割了舌头！
还好她并不知自己饮下的是毒酒，否则就不是割舌头这么简单。
玄明帝目不转睛看着周永宁一杯见底，方放声大笑，跟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连连称赞道：“确是好酒！好酒！”
酒自是难得的好酒，只不过是绝命的好酒。
归雁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如释重负地落了下去。
公主喝得太猛，一阵阵头晕，没有了奉承的兴致，千秋殿内一时寂静。
弗朗在一旁看着，早就心急如焚，他借此机会上前一步，跪地叩首道：“其实，臣等此次前来还有一事……”
烈酒已让玄明帝年迈的头脑有些晕眩，他拢了拢南国送来的礼物，疲倦地挥手将其打断：“好了，南国使者刚到京城就马不停蹄前来问安，忠心可鉴，离王的心意朕也收下了。你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其他的事改日再议。”他仍未过瘾地又让宦官倒了一杯酒，抻了抻筋骨：“朕与永宁许久不见，得好好叙叙旧。”
“可是夕……”
弗朗刚要开口，被弗念截住，抢先一步，躬身行礼道：“臣等不打扰陛下父女团聚，这便先行告退。”
永宁公主在微醉中喜笑颜开，忙拉着嬴寻起身，吩咐身后一众侍从：“你们也都退下，去殿外候着。”
归雁迈出千秋殿，明丽的日头刺得她瞬间睁不开眼。她逆着阳光，嘴角露出一丝莫大的笑容。
百丈高的台阶，她一口气飞奔下去，仿佛一只开心地不知如何发泄的小斑雀。她轻功冠绝中原，可从来没有一次奔跑，比此时此刻更加身轻如燕。这一次，她的轻松源自心底。
她回头看了一眼宏伟的千秋殿，它就像一座拥有华丽外表的金丝笼，一层又一层，把美好和丑恶，欲望和权力，青春与衰老，不加区分统统锁在里面。
宫闱深，深几许，九重城阙绝凡尘。
她抬头望着宫闱围起的四方的天空，发自肺腑地仰天大笑。路过的太监宫女都躲着她，拿讶异的目光斜睨她，以为她害了失心疯。而她满心全是喜悦。她张开双臂，融进阳光里，大口大口呼吸空气，仿佛连空气都变得轻盈欢脱。她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出了这座囚笼，她就自由了，再也不用手中持刀，再也不用双眼见血！她终于可以如她所愿，以一个女人的身份陪在她爱的人身边！
她无法描摹自己此刻的心情，那种感觉，是一种脱胎换骨的新生，也唯有真正脱胎换骨过的人才能体会。
从千秋殿退出来的弗念停在玉阶红色的地毯上，水蓝的裙子在血色的地毯上格外醒目。
“大哥，方才你太心急了。”
弗朗不语，他承认自己太过鲁莽，只是一想到夕颜就困在这深宫之中而他却不得见，就无法控制汹涌而来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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