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万历十五年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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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十五年夏,颜三先生颜正遭受奸人谗害,被捕入狱,重刑之下,含冤而死。其家人受到牵连,皆被收监,唯有颜情在家仆的帮助下趁乱逃出,连夜离开京城,只身向南奔逃。颜三先生为官之前曾浪迹江湖,在江南结识了几个朋友。颜情逃往南方,是想托庇于父亲生前结识的朋友家中。沿途她不敢在人多热闹处抛头露面,多走乡野间的荒僻路径,生怕被人认出向官府告密,并且锦衣卫爪牙一路追踪,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三天以后,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的颜情赶到太行山附近。本来她打算径直前往江浙一带落脚,无奈人地生疏且慌不择路,竟然到了太行山东侧。颜情自忖以后再无安稳度日的可能,过往一切消散如云烟,从此极有可能如浮萍漂泊江湖,生死难料。面对茫茫山川,颜情感慨不已。颜情自京城逃脱后,有三队锦衣卫人马奉命追捕,其中一队人马南下前往江浙一带,一队人马赶往莱州方向以防止颜情从海上逃亡异域,还有一队人马追踪蛛丝马迹竟然尾随到了太行山一带。
颜情出逃京城时骑的那匹马已经累得倒毙中途,踏入山西地界后,颜情便隐藏在荒郊野岭间,今日只身来到此地,料想不能走回头路,又无别的路可以越过前方连绵群山,眼见得只有一条大道通向山谷,猜测既有如此坦途,想必是条官道,定能够通往山脉的另一侧,须尽快赶路以防有变。颜情自以为避过了锦衣卫耳目,谁料还是被这群朝廷爪牙盯上了。
“颜情,你父大逆不道,已被正法,你也该俯首就戮,逃是逃不掉的!”锦衣卫首领田震南年约四十,下巴生着一缕短胡须,脸颊上有一道伤痕,他一身劲装,腰悬长刀,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其他几个锦衣卫均中等身材,一个个眼眸中精光逼人,腰间均悬有利刃,有两个锦衣卫背上负弓,箭壶挂在马鞍一侧。
颜情被这一队锦衣卫围困住,插翅难逃,想到自己连日来担惊受怕,最终还是免不了被擒,心中万般委屈,不禁落下泪来。七八个锦衣卫盯着颜情,不为所动。颜情擦拭掉眼角泪水,厉声质问田震南:“你曾身中奇毒,我父救你一命,如今你却为虎作伥,心里愧不愧?”田震南有些尴尬,遮掩道:“皇命难违,对不住了。”颜情冷笑道:“果真是皇命吗?只怕是阉人矫诏吧!”
田震南不愿与颜情多言,喝令身旁锦衣卫:“还不给我拿下?”两个锦衣卫应命下马,手持缰绳上前要捆绑颜情。他们都以为颜情一介弱女子,必定手到擒来,哪里知道颜情习练过弓马刀剑,多少知道些武功路数。颜情虽然困倦不堪,但在生死关头爆发出了令人吃惊的力量。就在一个锦衣卫抓住颜情手臂,想要将她生擒活捉时,她猛然反手以巧劲将这个锦衣卫的腕关节卸脱臼了,紧接着抢过弓箭,翻身跃到马背上,抖起缰绳,两腿一夹马腹,沿着大道向山谷疾奔。田震南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稍有迟疑,待颜情纵马奔出十数丈外,才下令:“快给我追!”一队锦衣卫人马呼啸,紧追颜情。
两方人马一前一后,相聚不过十数丈,颜情几乎能感受到身后那一队锦衣卫的狞笑与恶意。她怒不可遏,抄起弓箭回身就是一箭,那支雕翎箭迅疾如风,将一名锦衣卫射落马下。她身后的锦衣卫这才不得不对她小心提防。颜情回身再射一箭,却被田震南以马鞭卷落尘埃,田震南身旁锦衣卫拈弓搭箭,冲颜情后心射去,颜情正打算再取一支雕翎箭,一侧身,袭来的雕翎箭失了准头,钉在她的肩膀上,剧痛入骨,手中长弓跌落。
“不能让她逃脱,务须将她捉拿归案。”田震南大声喊道。锦衣卫策马紧追不舍。射中颜情的锦衣卫还想再射一箭,被田震南阻止住:“她现在已没有兵刃,我们要抓活的。”恰好这一阻拦,使得颜情能够逃过一劫。颜情抢夺的那匹马脚力甚足,身后追兵固然令她心烦意乱,却也不至于顷刻就落入敌手。双方始终前后相距十数丈,不久,颜情骑马进入山谷。大道一入山谷就变得蜿蜒如蛇,虽然仍较平坦,但是道路沿峭壁开凿,道旁多有山石阻隔,又有草木遮掩,再想用弓箭对付颜情已不大容易了。颜情借助山石草木的遮挡,避开锦衣卫的视线,于山间兜兜转转,来到一个岔路口。自岔路口延伸出两条山路,颜情情急中选择左侧那条看似较为荒僻的山道,慌忙赶路。
约有一炷香的功夫,颜情听到前方山坳深处有水流喧腾,似是大河,或是瀑布。颜情懊悔不跌,心想前有激流挡道,当真是自寻死路。再想拨转马头,原路返回,就见身后数十丈外几个锦衣卫正驱马赶过来,许是方才他们沿另一条山道追去,不见有人,遂折返循着这条山道追来。颜情无路可退,索性勇往直前。
不大一会儿,前方山崖上果然悬着一条瀑布,水珠溅玉,水气弥漫,声音轰鸣。颜情下马走到瀑布近前,身旁石壁上雕凿着“落银飞流”四个大字,看样子是当地一处景观。颜情站立处与瀑布之间隔着一道足有五六丈宽的深涧,涧中汇聚瀑布之水成为一处水潭,不知深浅几何。
颜情正考虑该如何从绝境中逃离,身后已站了七个锦衣卫,他们一字排开,将颜情退路完全封死。颜情这次的确无处可逃了,除非她孤注一掷,纵身跃入深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况且覆巢之下无完卵,落入锦衣卫手中绝不会有好结果,想到这里,颜情万念俱灰,纵身跳下山崖。颜情耳畔风声呼啸,眼前水雾蒙蒙,她心里凄凉,然而只是一瞬间,她就跌入山崖下的深潭中,与水面相击,溅起水花,就势沉入潭底。深涧中光线不足,水下一片漆黑,颜情在下坠的力道止住后,竭力游向水面,她刚刚浮出水面,忽然觉得身体虚脱,昏厥过去。
万历十五年夏,颜三先生颜正遭受奸人谗害,被捕入狱,重刑之下,含冤而死。其家人受到牵连,皆被收监,唯有颜情在家仆的帮助下趁乱逃出,连夜离开京城,只身向南奔逃。颜三先生为官之前曾浪迹江湖,在江南结识了几个朋友。颜情逃往南方,是想托庇于父亲生前结识的朋友家中。沿途她不敢在人多热闹处抛头露面,多走乡野间的荒僻路径,生怕被人认出向官府告密,并且锦衣卫爪牙一路追踪,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三天以后,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的颜情赶到太行山附近。本来她打算径直前往江浙一带落脚,无奈人地生疏且慌不择路,竟然到了太行山东侧。颜情自忖以后再无安稳度日的可能,过往一切消散如云烟,从此极有可能如浮萍漂泊江湖,生死难料。面对茫茫山川,颜情感慨不已。颜情自京城逃脱后,有三队锦衣卫人马奉命追捕,其中一队人马南下前往江浙一带,一队人马赶往莱州方向以防止颜情从海上逃亡异域,还有一队人马追踪蛛丝马迹竟然尾随到了太行山一带。
颜情出逃京城时骑的那匹马已经累得倒毙中途,踏入山西地界后,颜情便隐藏在荒郊野岭间,今日只身来到此地,料想不能走回头路,又无别的路可以越过前方连绵群山,眼见得只有一条大道通向山谷,猜测既有如此坦途,想必是条官道,定能够通往山脉的另一侧,须尽快赶路以防有变。颜情自以为避过了锦衣卫耳目,谁料还是被这群朝廷爪牙盯上了。
“颜情,你父大逆不道,已被正法,你也该俯首就戮,逃是逃不掉的!”锦衣卫首领田震南年约四十,下巴生着一缕短胡须,脸颊上有一道伤痕,他一身劲装,腰悬长刀,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其他几个锦衣卫均中等身材,一个个眼眸中精光逼人,腰间均悬有利刃,有两个锦衣卫背上负弓,箭壶挂在马鞍一侧。
颜情被这一队锦衣卫围困住,插翅难逃,想到自己连日来担惊受怕,最终还是免不了被擒,心中万般委屈,不禁落下泪来。七八个锦衣卫盯着颜情,不为所动。颜情擦拭掉眼角泪水,厉声质问田震南:“你曾身中奇毒,我父救你一命,如今你却为虎作伥,心里愧不愧?”田震南有些尴尬,遮掩道:“皇命难违,对不住了。”颜情冷笑道:“果真是皇命吗?只怕是阉人矫诏吧!”
田震南不愿与颜情多言,喝令身旁锦衣卫:“还不给我拿下?”两个锦衣卫应命下马,手持缰绳上前要捆绑颜情。他们都以为颜情一介弱女子,必定手到擒来,哪里知道颜情习练过弓马刀剑,多少知道些武功路数。颜情虽然困倦不堪,但在生死关头爆发出了令人吃惊的力量。就在一个锦衣卫抓住颜情手臂,想要将她生擒活捉时,她猛然反手以巧劲将这个锦衣卫的腕关节卸脱臼了,紧接着抢过弓箭,翻身跃到马背上,抖起缰绳,两腿一夹马腹,沿着大道向山谷疾奔。田震南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稍有迟疑,待颜情纵马奔出十数丈外,才下令:“快给我追!”一队锦衣卫人马呼啸,紧追颜情。
两方人马一前一后,相聚不过十数丈,颜情几乎能感受到身后那一队锦衣卫的狞笑与恶意。她怒不可遏,抄起弓箭回身就是一箭,那支雕翎箭迅疾如风,将一名锦衣卫射落马下。她身后的锦衣卫这才不得不对她小心提防。颜情回身再射一箭,却被田震南以马鞭卷落尘埃,田震南身旁锦衣卫拈弓搭箭,冲颜情后心射去,颜情正打算再取一支雕翎箭,一侧身,袭来的雕翎箭失了准头,钉在她的肩膀上,剧痛入骨,手中长弓跌落。
“不能让她逃脱,务须将她捉拿归案。”田震南大声喊道。锦衣卫策马紧追不舍。射中颜情的锦衣卫还想再射一箭,被田震南阻止住:“她现在已没有兵刃,我们要抓活的。”恰好这一阻拦,使得颜情能够逃过一劫。颜情抢夺的那匹马脚力甚足,身后追兵固然令她心烦意乱,却也不至于顷刻就落入敌手。双方始终前后相距十数丈,不久,颜情骑马进入山谷。大道一入山谷就变得蜿蜒如蛇,虽然仍较平坦,但是道路沿峭壁开凿,道旁多有山石阻隔,又有草木遮掩,再想用弓箭对付颜情已不大容易了。颜情借助山石草木的遮挡,避开锦衣卫的视线,于山间兜兜转转,来到一个岔路口。自岔路口延伸出两条山路,颜情情急中选择左侧那条看似较为荒僻的山道,慌忙赶路。
约有一炷香的功夫,颜情听到前方山坳深处有水流喧腾,似是大河,或是瀑布。颜情懊悔不跌,心想前有激流挡道,当真是自寻死路。再想拨转马头,原路返回,就见身后数十丈外几个锦衣卫正驱马赶过来,许是方才他们沿另一条山道追去,不见有人,遂折返循着这条山道追来。颜情无路可退,索性勇往直前。
不大一会儿,前方山崖上果然悬着一条瀑布,水珠溅玉,水气弥漫,声音轰鸣。颜情下马走到瀑布近前,身旁石壁上雕凿着“落银飞流”四个大字,看样子是当地一处景观。颜情站立处与瀑布之间隔着一道足有五六丈宽的深涧,涧中汇聚瀑布之水成为一处水潭,不知深浅几何。
颜情正考虑该如何从绝境中逃离,身后已站了七个锦衣卫,他们一字排开,将颜情退路完全封死。颜情这次的确无处可逃了,除非她孤注一掷,纵身跃入深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况且覆巢之下无完卵,落入锦衣卫手中绝不会有好结果,想到这里,颜情万念俱灰,纵身跳下山崖。颜情耳畔风声呼啸,眼前水雾蒙蒙,她心里凄凉,然而只是一瞬间,她就跌入山崖下的深潭中,与水面相击,溅起水花,就势沉入潭底。深涧中光线不足,水下一片漆黑,颜情在下坠的力道止住后,竭力游向水面,她刚刚浮出水面,忽然觉得身体虚脱,昏厥过去。